荒雨读诗:世界上最痛的初吻——读吴鹏程诗歌《初吻》

发布者:上下五千年 2025-11-16 10:12

提及“初吻”,惯性思维让我们想到是恋人的第一次接吻。这是人生第一次投入感情,第一次产生的接吻行动。无论是不经意的触碰,还是激情下的壁咚,都带有一份青涩,又感到十分奇妙,成为漫长人生隽永的回味。诗人们也常乐此不疲地书写着这美好一刻。可是,吴鹏程新入典诗歌《初吻》颠覆了这一浪漫意象,从传统语境中“初吻”与“爱情”紧密相连的固定模式,将它拉回到生命诞生时,母子之间第一次最亲密的接触。不过,诗人也没有去写这母子之爱初传递的温馨与甜蜜,而是让我们看到命运最残忍的设局,让这一初吻是如此的冰冷。用伊沙先生推荐语中的话说,这是“世界上最痛的初吻”。

诗歌的开篇是克制性的医疗记录——“在他出生时/妈妈难产”。这将是一场生死较量,能保住大人和孩子当然是最好的结局,可死神夺走了母亲,最终“只保住了他”。这一个“只”,令人何其痛心。新生命的诞生,为什么只能让母亲的消失为代价?为什么让一个原本十分美好的生命,一出生就失去母亲而没有了精神的原乡,终将“形单影只”?为什么让婴儿刚来到这个世上,及背负着从一开始就“只身背负”原罪般的沉重?

诗人进一步让我们看到更为冰凉的现实。嗷嗷待哺的婴儿,天然会寻找母亲的胸膛,天然会将小嘴伸向母亲的乳房。母亲若在,也会温柔地将乳头塞进孩子张开的小嘴。可是,可是,母亲不在了;可是,可是,婴儿还没能尝到第一口甜蜜温暖的母乳,母亲不在了。于是,为了孩子的生存,便用奶瓶代替哺乳,这就是婴儿与世界第一次接触的仪式。他别无选择,“他的初吻/只得给了一个/奶瓶”。又一个“只”,“只得”“只能”“只有”,何其无奈!当乳房变成了奶瓶,当奶头变成了橡胶,尽管都有喂养的功能,但爱的温度却将到了冰点。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初吻”,反过来想,根本就是泰戈尔所说的“这世界以痛吻我”。婴儿本能寻找母亲的双唇,世界却给他人造奶嘴的初吻;婴儿来到世上本该得到的第一份幸福的礼物,是母亲的爱,世界却给他此生再也得不到的永久缺失;婴儿本该在母亲双臂间含笑入梦又含笑醒来,世界却将他抛向无涯的孤独之中。这样的痛,是痛彻心扉,是惨怛呼号却没有回声的绝望!

这是一首优秀的口语诗,六行短诗,叙事节奏紧凑,完整地讲述了一个悲情故事。开篇交代背景,中间是悲剧核心,结尾点明主题,却又留下漫无边际的痛。整首诗只用冷静的短语短句,简洁有力,无描写,无抒情,却让悲剧在平淡的叙述中更具冲击力,自然生成如诉如泣的艺术效果。“只得给了一个/奶瓶”,这一分行处理,让“奶瓶”单占一行,倍增疏离之感。

这是新诗典新人小辑中的一首。从诗人小档案看,吴鹏程是2025年受知名口语诗人立风的影响,学习写口语诗。看来,这首《初吻》,也是诗人献给口语诗的“初吻”。不过,这一“吻”,吻出了自己对“初吻”意象个性化的理解;这一“吻”,吻出了别样的味道。

(图片由Al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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