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之歌 《零点》长诗展. 55（第一部）

来源:The Mountamind Review 2022-09-21 15:01 发表于广东

以下文章来源于大诗刊 ，作者曹谁

大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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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之歌

——奉至仁至慈真主之尊名——

我所有的昔日导师与神祇，

容我在言辞中使用您的神圣。

神家 | 文

序诗

看，他们寂寞而来，又寂寞而去，

那些寂寞的人们真是幸福啊！

他们比人类更有名声，死者们死得太早，

仿佛某种愿望超越我们的想象，

他们于呼吸之间，诞为此间的生灵——

在那吹号角之日，他们将被召去叩头，

死者们几乎属于未来：而是死亡——

可是除祂之外，绝无应受崇拜的，

不给死者留下一种颜色，失去所有的比喻，

在永恒之中响起，诉诸双耳的幻觉

仅属于那攀缘之手，让说者、听者合一，

如是生命的给予者，在悄然运行的群星底下。

祂使我的脚如母鹿的蹄，使我稳行高处，

以形象赋予我们，使我们形象优美，

在我们中创造配偶，使她做我的妻子，

并为我们创造了儿孙，使他们成为人类。

这是神奇之事，现身此间以及无声的

万物的语言，胜过更完美的描述，

在更大的协奏中让所有的爱都发生，

假如站在他们面前，不曾足以令盲目，

他们在自身之上的名字，获得更幸运的美。

可你竟是盲人！——这是一个背景，

请那些被赞美的像阴影一样退出，

我尝试过去爱，却在将自己抛出宇宙，

在人类的心里，那幸运的所见之物——

作为安息的象征已进入自然本身，

我盲目谈论着各种秩序，不知自然为何物，

但帷幔有了裂缝：是属于音乐性的，

然而我们藉此却可看见自己，

如某种奇异的植物，仅仅是另一幅风景，

在孩童的心灵中，你未成形的生命——

较之于那些可见之物，只投下名字：

自赤裸之身处坠落，汇聚出种种末日形象。

这是我们自身之物，喜剧也包孕其中，

好像一条不能同时踏入的河流，

因为在你的听觉里，一种强大的禁忌——

在那将死之人的介于两者之间，

它时常惊动我们，剥夺了人的肖像，

这回声的心灵送出林间的音乐，

在诞生的伟大阶梯中，却是生命的目标，

本性的肖像能落入我们的视觉，

俨然成了幻影，只观看于身外之物。

因此，我像佛陀一样坐在火中，

我将开始上升，寻找内在的生活，

仿佛弓弦拉动时的把握之事，

投以冷眼：孩童的时日和生者的光阴，

以及万物其间之成，这里乃是心灵之所在。

哦，宁静的日子，被上帝设计好的器皿，

凡所触及的皆变成制香膏的果实，

而上帝——那个永远无法接近的女人，

在她的存在之核，所讲事的修辞学

却常常被忽略，莫名地有一种快乐：

在工作完成之时，重新回到我们之间，

仿佛是圣约翰的幻景瞬间，或是圣歌片段？

噫，这是个幻觉，那歌声去了：——

我是睡？是醒？还未能知悉自己的名字，

可是我们来自其中，也将回到其中，

在屏住呼吸之处，是一种应受完美的生活。

从现在起，我将只在祂的面前寻找位置，

在祂的应许中犹如肚脐与大地结合，

而在果园里，我听见一个生命正坠地——

于是我死去，然后活过来，进入了爱的幸福。

—— 2022.9.3.

第一部

第一首：诞生

请倾听吧，这来自永恒的灵魂，

此时寂静也成为了一种声音，

当我们彼此注视，我只想叙述一次

超乎一切的美丽。他们无权靠近，

这内心的根据地，制造出人的幻像，

你啊，那只慧眼——对更高秩序的

感觉中的器官，睁开了你的幻景！

所有的结局写好，照亮突然醒来的人，

当幕帘后的宇宙欢乐的下落，

在每一次瞬间之中，那永恒的定格

如伟大的欢喜趋向我们，教人亲近喜欢。

这生命的本能，犹如浮现的巨大心灵，

被享乐与意图召唤而出得到解放，

却因回归自然，最亲近着伟大的美丽。

我以人之口言说，将神秘的呼吸抱紧，

在我的视线和生命的合力中，

他们互相倾听，掩护我们间发生的事，

将会在你的枝叶与果实间种下，

犹如哑默的听觉，从这里并予之重建。

此时我被握紧心灵，从任意一根弦上生成，

但总有另一种生活无法预卜，

从崇高处落下，归向极乐的圆寂，

及其万物之间，转向自己固有的心灵。

谁教我们如何呼吸，该如何生长，

以这承续的时间，祝福怀抱的形状，

一种正在消亡的飞行，被拒绝的视线

他们的意志抵不上一次昼夜的轮替，

只因命运间的流转，在脚尖的途径之地。

自舞台的表演开始，列队于生者之间，

在米撒该的约定之中，全体的鞠躬叩头，

生活在一种心灵里，渴望出生的童贞，

将摇晃的世界灵巧地紧握在手中，

成为美丽的冠冕，来体验自身的伟大。

在他们自身发生，降临世人的视线。

我认识你们，被词语刺穿而过的作见证，

在一场伟大的倾听中，被经受的光线覆盖。

我看见陌生的图像，变成一颗植物，

我们还剩下什么？世界仿佛一件乐器，

在长久的沉睡中听万物在其中和解，

在万物行消之时，一切声寂，

在出生之日，即是在真正的爱里，

它不会抑制自己，而是毫无选择地

把它的丰沛倾注到每一个隐蔽的角落。

这些不曾回头的人，为我唱起这支歌，

我祝眼睛生出目力，屹立在回声中，

以肉身于人间打磨，从此一再被临摹，

让万物退回原初，且醉入这音律，

究竟是怎样的手掌，塑造惊人的匀称，

如午后的音乐，触摸在宇宙的和谐之上。

我知道永逝将近，可并不悲伤，

那永久的乐园中安放着我的愿望，

大天使们，在你们朦胧的住处：

新的奇迹会降临。一切让我们证明，

在他的位置生出信心，因这里可以生活，

在你们存在，或任何心脏跳动之前，

如洞穴的譬喻，这些阴影由真实投下，

比如某个词汇，返回他们的自身，

在安息中将再次回到我们中间。

当所有消息一齐证实了我们的胜利，

在未来之日回到这枚紧握的手掌，

且暗自承受着，来自永恒世界的作为，

以及由它所创造的风景。

—— 2022.4.2.

第二首：少女

少女，你并非是造物中可能的爱人，

这年轻的心灵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从她成为一个女人，超出我们所造就的，

像是一位天使，默许体内的一切生命。

在每一次的行动中，那寄寓的心灵——

在少女尚未接种的初夜中，

一颗未住的心在欢乐中屏息，

将她完美的自身，塑造惊人的匀称，

将囚禁在身体里的子宫解放，

乃是因着你的自身，在背地里羞怯，

在无数的温存后，触摸唇的未解之谜。

当你自身发生的冲动，在青春期以前

在我们身上消耗殆尽，远离初次的惊慌，

若你的贞洁无意间让我们讶异，

在温柔持续的出发间，说出造物的美学。

你是我的视觉中心，是我的主体物，

我在体内准备了精华，它多于你自身，

这生命也为你所有，正是与爱合而为一。

当激情的欲望后徒剩下罪孽的美，

这诸多的诱惑，世间的行乐亦如此，

不要朝我挥手，你不是我的旗帜——

这撩人的欣奋因盛放，使你的渴望复原。

在日历之中，你在我们的念头行走着，

你垂帘的目光扩展注定的乐章，

从自然的目录中，你让寂静之物献出自己，

如是歌者本人在属于他的日子里，

只是“不以物喜”，稳定我们的心中之佛。

于是我爱一个幻相，你只是其中之一，

正如只有在概念中，你清醒地表明一切，

这成熟的女性正将我全盘托出，

或者你只是听见，而假意心照不宣——

我听到鸟群的上升，在剧场之中降临，

那些无边的塑料花环，用鲜艳围拢着我，

等夜半时分，那些你珍视过的东西，

如你端坐的背景中，在高谈阔论中破裂。

少女，请告诉我，谁才是新生的孩子，

当赤身裸体的姑娘们在狂欢着，

你朝一个方向走去，我永远为你难耐，

你可曾愿意做我热烈的女伴？

在你的命名里，为属于你的日子祷告，

你以内在的肖像领受万有的引力，

你自在地进入这混沌，只是最初的受孕，

那是为你深爱的，如是阿芙洛狄忒的礼物。

你，母亲的形象，可能是依然存在的——

噢，温柔之乡，这是女性的声音，

你使生命充满，和果实累累的土地，

这是所有的母亲和众生的欢乐，

在处女的子宫孕育，在自己身上看到来者，

新现象即将诞生，其可爱的结局——

正如一对花园中的男女，在此徒然地升起。

于是我转过视线，谛听内心充沛的声鸣，

将一位女性置于这空幻的理性间，

在万象之中，我却看见你永在的缺席，

它可能原本返回那无限的爱，

因在我们之间，这惊人的幼小心灵，

属于关于想像的一切永恒闲置，

在你的双手间，放上喜悦的生命里，

亦不过是一个背景，包裹着子宫的记忆。

你将自己交于一位母亲的手中，

在体内的风暴中心，置入天体的孕育，

宛如在银河的内部，就像肚脐与大地连结。

艾列弗，俩目，米目——，你乃最美的被造，

在日光下的万有间无意将你吐露，

我以父亲的身份，和人类爱的名义，

就为肯定你的名字，且生儿育女的幸福。

你说，凡是妇女所生育的皆是儿女，

如一位播种者安置着诸世的后代，

使我们脱离了动物，结合为一位童子，

他给万物起了名字，又惊呼你为：夏娃。

—— 2022.6.7.

第三首：婚姻

你们进入婚姻本身，也许只是被吸引，

少女们是如此让人称心如意，

她的两乳好像小鹿，就是母鹿双生的，

如一位天使洒到我们身上的啼泪，

当她赤裸而至，你们是如此的被爱着，

在亲近的身份中制造一场风暴，

抑或是一种意图，被纳入了爱的图像。

让我们见证，当母亲的子宫打开——

带着主的许可沐浴母亲的注视，

谈论失去的心灵，代替受恩膏的人，

在受水洗礼时，如一位年轻的菩萨升起。

倘若我呼喊，将所爱的女子惦记——

新婚的人啊，但愿你能容忍这一切，

它来自不可知的俱生的原罪，

但你们不是亚当，她更接近夏娃——

就像那条扭动的蛇，爬到苹果树下。

呵，请先别做声，你只凭悼自己的心，

请做我的善吧，在自我冲动中牺牲，

如一件陶器并非总能承受婚姻，

它被小心的装盛，让所有的爱都发生。

啊，方生者，你充满于这生命里——

让果园里长出石榴，溶进大众的爱，

像一位植物学家培育嫁接果实，

因为被天使吹入，从它体内破空而出，

不啻于一种惩罚，属于所在的肉身，

你膏油的香气胜过一切的香品，

引领人们入筵宴所，以爱为旗在你以上。

你却升跃为物，如一颗脱萼的果实

在人类精致的心之年轮中成全，

它波及人的睡眠，如花瓣上穹形的光晕，

像一位羞涩的求婚者，得到不可知的极乐。

这娑婆世界，像一个喜剧性的场面，

为永远迷惑着的紧闭的肉体，

那生我者像一位制图师播下种子，

以旗帜的面目预示人的结合，

这是生物学的范畴，有关人的起源——

这般安静：为我们初生的肉身，

它的美丽把我引入生命之爱，

其中闪过一个微笑，像一幅往生的幻景。

这是女性的悖论，及其生命突然的迸裂。

他们正投以一瞥，乃是分娩之地，

似乎从未存在的肉身，像是形而上学——

犹如以结合的方式跃入花蕾，

对于母亲——，乃是那深深的记忆，

这是本能的生命，是属于女性的，母亲的。

啊，白种姑娘，你只需一瞥便在此间——

你是最初的肇始，缔造情感的源起，

那幼年的光景浮现于我的心灵，

由赤道至两级，使得男男女女的延续。

他们的结合在两岸的天堂之间，

这是恩典的结果，她们确是信女，

若我念诵真主的九十九个尊名，

每个尊名都呼应她们的名字，

那是爱的靶心，自仲夏的视线上升——

你这住在园中的，求你使我也必得听见。

你们就像琵琶的弦，在同一乐音中颤动，

只有生命的手才能把持你们的心，

愿你们的嘴亲吻，其中蕴着膏油馨香，

以你的良人为一袋没药，常在你们的怀中。

这是新婚的新娘，将要生育我的儿女，

倒满彼此的酒杯，从一个杯子啜饮，

在人间中完成作为婚姻的方式，

塑造一个新身份，庇护初生的婴儿，

他们以后代的身份，将采摘成熟的果实。

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这是我的良人，

她全然可爱，她的口极其甘甜，

她们总是美丽的，高于你女性的温柔，

犹如一场新年，将新娘欢喜地迎娶回家。

—— 2022.7.28.

第四首：工作的时日

你说：虚空的虚空，凡事都是虚空，

在日光之下的劳碌有什么益处呢？

我们今天的生活早已经被预言，

万象皆是和谐的工作，犹如在主内产生。

呵，众人们啊——大地上的代治者，

这也许仅仅是生活，而不是义务——

它高高升起，如初领圣体的仪式，

被一时之物遮弊，超过我们的目力所及，

这不是无人称者，建造者尚在人间，

如是悲伤的妇女们，正凝视着美妙的图景。

我必须看看这城市——，每日劳作的城市，

在城市中有多少装饰，多少最坏的消遣，

每人为着自己的事穿行其中，

仿佛城中村的街道，到处都是行人，

犹如室外剧场创造出一个节日，

在激越的音乐中，狂欢的生活旗帜——

像是舞台的前景，被人们称为之喜剧。

在工作的心灵里，每一项工作都是神圣的，

人们要学好本领把世俗完美创造，

使一年之中的四季产生谷物，

他们将永居其中，这是工作者的报酬，

片刻之后，宛如在一场浩大的婚礼中结合。

请完成时日的工作，生产各种果实，

各人在今世只得享受自己的劳绩，

他们在偶像之中开始新的节奏，

将女性造成神灵，甚至比造物更崇高，

这似乎是发明出来的，一切行动的生命，

如一位少女裸体的形象进入视野，

被人第一次瞥见，像升起一片湖泊，

预示着年轻的母亲、亲爱姐妹的面貌，

诸如偶像崇拜，随着新的理性到来，

就像“精灵”的精神，其所在是母性的，

她全然否定一切，这美难以言说——

这是他们的婚姻，其中的健康是神圣的。

这大瘟疫的时代，永远无法被人和解，

它永恒的警醒像是一位通灵者，

就像那些早夭者，如孩童从未满足过，

你认出了这是个谜，告知更多的对应物，

如阿芙洛蒂特的歌咏团，进入赫卡特的轨道。

她也是巫女母亲，如酒神的女祭司，

这硕大的女性饱含了欲望之力，

把男性的精灵生成，像熟透的果实迸裂，

从一种紧张的男女之力中起来，

请停留一下吧，她是这样的美丽——

这是美的宝藏，如简单居室中的珍品，

仿佛摇摇篮的女人，画上一幕人间喜剧，

在这里，如果他们是一个妇女的后裔，

她依然是最高的黛安娜——月神，女猎鹿者。

可是人们必须观看，圣者们也都齐和唱，

自所有创生的灵魂，领受诸物的欢乐，

甚至在观看之际，有如置身于生者的根，

可是时辰尚早，人群还未被授予使用语言。

如果你能承受，目睹置于生命的事物，

这时，美再度降临——仅凭观看的技艺，

我们就已取得这惊人的财富：

仿佛某种自然背景前面的一架钢琴，

如神秘学的万事，持续映在一面镜子之中。

哦，新生的纯洁之歌——，它命定的爱

再现一幅演唱者和漫游艺人的图像，

还有无数民间药方和大众歌曲，

他们是魔术的，之于肉体略胜于我们，

甚至是一个图腾，为了少年的寓言，

在自然的所到之处，把我移送到新的胜利。

此情是如何升起呵，那物类孕育的美——

像一件中国的工艺品，还未被授予使用，

诗人、雕塑家啊，请做你们的工作，

使你们与摇篮相称，如西斯廷留下的证明。

啊，自我中的生命——，却仅仅是出于迷信，

从植物到动物，似乎来自谷仓之门，

在花卉凸出的形象之后，女人们出现了——

但对于人间，我依然保持原始的关系，

在自然与人工间，与“另外的一个我”邂逅，

那里出没着最初的爱、宗教，和善的起源……

—— 2022.9.2.

第五首：睡眠

据说当我们睡下，即行走在生者之间，

那片刻的小憩隐藏着一种界限，

睡眠固然是危险的，温床即是坟墓，

唯有信道者知晓其中的迹象。

但你经历完世事，难免回头打量，

他们的身上存在着万古，在呼吸之间

察觉到容纳的法规，被力量所捕获，

在宇宙的幕帘后抛出音乐，

从你紧握的掌心射出，流向视线尽头。

现在我们懂得生命，将面貌装扮，

我们模仿生活，缔结誓约的心，

总有年轻的心灵，允许在肉体长存。

这不可言说者就是同一种命运，

在光明的景色里，预见各自的生活，

接受向你延升的心灵，这纯粹的献祭，

如女性形象亲自为我们扮演观看。

它的存在自你发生，在这哑静的弦上，

如一种幽默，像开始竖起的桅杆！

它曾为我们停驻，寻回着失去的收获，

献给我的自身，如舞者在内心停留，

在盲目的生活中人事即是罪证，

因被呼唤者之言，体验为人的冷暖。

生活就是一场演义，人却将情感寄托，

直到老年的经验从内心解放，

用虚幻的视界，落上阴郁的景色，

以真实使人心动，其中却空无一物。

在睡眠之下，没有人看见草生长，

以着清醒和睡眠的视而不见，

它如一根针突然竖立，撑起一颗星球，

在天秤上越过我们心灵的高度。

嘘！这是其中的安慰，不要打扰我们，

任何惊醒的睡眠都是不健康的，

睡眠是被暂时索取的无常，

谁将我们从卧处唤醒且寻求恩惠。

当不可知的图像从感官上寻觅，

精确到一种度量，无法不感到震撼。

凡承载自然之物终将成为自然，

如同在镜中被临摹的影像，

以至于遵循自然发生，时常将之描绘。

在昼夜的交换间，仿佛是一场协奏曲，

他们彻知命运，听闻自在的岑寂，

捕捉到万物的反光，如电影就此谢幕，

恰如对盲人的模仿中得到愿望。

他们在睡眠里经历着人事，

却被某种意志，紧紧攫取他们的上升，

这未知的迹象由此经验的姿势，

对于信道的人，其中有许多的明证。

但谁能长久生活，自这梦中的交换，

早已投转到我们强烈的意志，

这些偶然生成，而被提及的物象，

因为所赐的爱浇灌在我们心里，

犹如生还的欢喜，无需被刻意装饰。

我试图说出一只鸟的曲线，

它飞翔在空气中，这蕴藏的流动——

驱入我们睡眠下盲目的眼睑。

如果这是有益的，当我们蓦然醒来，

那原初状态的世界正在被赠予，

它适用于一切心灵，和人世最初的爱。

当我们的目光回望，意外地孕有世界，

当生命抬头，那么多的既成之事实，

如无为的图景被我们握在手里，

它不会拒绝色彩，就像我爱自然和人们。

—— 2022.1.10.

第六首：梦

他们盲目地前进，停下来接受着美丽，

在纯粹的阴影下，轻轻地颤动惊讶，

然而新世界已降临在它们身上，

在作出命名之前，这被万物盯视的错觉，

以切实的步伐进入，找到他们的所在。

哦，但有时他们深沉而平静，

在寂寞之地握住我健康的力量，

以万物之名穿越，必使我接纳所有寂静。

我出生在他们中间，在我们各自的心，

倘若我愿意倾听，它告诉我为何

从离开之时，直到接受上升的日子，

在常与我作伴的人中，立一位作见证者。

正因如此，在众人栖居的方寸之地，

他们不停走动，在我们中间始终出入，

这是他们的归宿和最后的幽居，

其中有一个中心，无论你来自哪里——

他们无所留持，当得到一个愿望，

指定他们在这里，陷入无用的流放中，

在心灵自主的地方，重新投入生活，

把它妥善安放在所有线条之间，

而未决的降生，扰动所有被动的生命。

他们召集列成一队，相互没有纠缠，

在诞生的旌旗下培育新的果实，

被流动着的时刻包裹，试图与人类

发生最初的关系。用他们的注视，

隐匿在睡眠的核心，追踪爱之幻象的伴侣，

恰好追寻画面的轨迹，在出神的瞬间

以至于不能承受最轻的份量，

正上演一幕喜剧，在睡眠的图景之中。

他们的双手试图弥补隐于其间的世界，

这唯一的建造者，更多属于界阈，

他们有一种迹象：使白昼脱离黑夜——

忽然彳亍在黑暗中，不再择取自然之物。

他们伫立在这儿，承受不住它的奇异，

在陌生的美学里找到安身之所，

我站在他们中间，无法移开我的视线——

而我的生命已经发生并使我战栗，

如某些被封存的感觉，闪进我们的瞳孔。

嘘，一切停止了！我祝贺你们，

这些长久的沉默者呵，你们何其幸运，

即使在隐蔽的位置，也能与我对话，

犹如穿过一个梦境。此时沉默者起身，

他们猛地冲向一面镜子，在其间击碎了我。

他们在互相拥抱，正从事他们的歌唱，

耗尽我的心吧，沉溺于那感官的音乐，

请把我收敛进不朽的技艺中，

它存在于任何一处，也在你的心中。

新的奇迹会降临，歌颂这至福的音响，

在你们存在，或任何心脏跳动之前，

我可以设想有某种被祝福的渴望，

正穿过和谐的律动，被铭刻于诸物之上。

在果园里，假如肉身堪可承受，

在出场的日子，是否还容得下我的目光？

这言谈的庇护者限制我的行动，

如是季节的秩序，在我们存在的片刻，

孕育着人类的心灵，穿过万物不停运行。

这是环绕的摇篮，上演富有的正剧，

在你的所有之时，试图对栖居的筑造，

这目光之饰物从前的生灵，

如进入生者的语境，感受一生的喜悦。

它将万物亦涌动于这永恒的庇护，

在全部的生活之上，以及尚未完成的时日。

—— 2022.4.24.

第七首：无常

万物即将消逝，凡是有气息的生命，

它们都要尝死亡的滋味1，并沉浸在其中，

如飘浮着的精灵，至今依然受到供奉。

倘若凡人一样虔诚，为何即使只是

生活过的证据，也尽皆湮灭无功而返。

他们已经进入了混沌，与生者分离，

偶尔有占卜者假借他们之名行事，

但也只是徒劳枉然！在更高的辽阔之中，

以及昼夜的轮流，此中确有许多迹象2，

死者们早已熟谙，发自他们的唇语，

暗中却有着悉数的报应。在他们的彼岸，

众天使正隐匿在其间，当其中的一位

向他们显现3，像一道强光在慌乱中，

使得他们昏厥，几乎夺走他们的视觉。

或许在睡梦中出现，因为那里有感应，

这总是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应和的声音

像一种奇妙的音符，在天穹之间传达，

天使们不曾隐去，美从祂们的意愿里流出，

握在祝福者的手中，也不曾失去分寸。

当万物生长，那原始的自性摇曳着，

神奇地昭告了诞生，将由诸事得应验。

他们叩问着众天使，可即使是被应答

也只是回声，他们只得将目光从极处收回，

直到进入幽玄之中。当万物失重下坠，

如瀑布自由落体，一切只是向下、向下，

仿佛是僭越尺度的惩罚，此时美也

变得难以忍受，它使隐藏的东西毕现。

是谁在制造着阴影？当它倒下悄然无声，

我们在错觉中也失去了视力和听力，

像无人认领的弃儿，恰如这园中

各得其所的事物，错过一个绝妙的季节。

而那些焚烧祭品的场所，曾是一度

为神灵所设，却早已成为偶像的居所。

究竟是什么样的壮丽，迷惑着他们？

死者并未从这里得到恩典，而生者只是

慰藉自身，尘世以上这又有何益处？

让赏赐和收取者4来临吧，让死者们

在至高者那里，给予他们难得的安宁。

此时他们颤栗着，在极乐的体验中

难以自持，试图在倾斜中寻找着平衡，

像在以太的内部，迎接一个伟大的

临界点的到来，并力图竖起它的形象。

在流溢的光线里，他们的目光被截断在

无法穿越的界限外，那是隐秘的场所。

但他们如此地艰难空虚，即使呼吸

也无以弥补他们的心。除此之外

这预感我想并非巧合，赞美已经扬起，

歌颂着造化之主，那时将流行上升，

谁也把握不住，在物为物的道理，

仅仅在瞬息之间，人类就开始了新生。

不知名的日子终将到来，毫不留情地

在即将发生的事情里，这确是一种噩耗，

在不安的场所，他们不停地移动着，

宛如在水面上行走，开始了最后的舞蹈。

誓以上午和黑夜，当其寂静的时候5，

这是必然的，我们终究要被召归于祂。

以时光盟誓，一切人确是在亏折中6，

他们是属于人类的，一如在至福里，

如佛陀7涅槃之时，齐声念诵：因沙安拉8，

而引路者因祂的名，亲切地为他们灌顶。

—— 2019.11.22.

【注】：

1.参见【古兰经】第25章57节。

2.参见【古兰经】第10章6节。

3.此处意指天使阿兹拉伊勒，伊斯兰教四大天使之一。其专职使命是奉安拉派遣，掌管死亡，负责索取人的性命。

4.赏赐和收取者：此处代指真主。

5.参见【古兰经】第93章。

6.参见【古兰经】第103章。

7.佛陀：此处代指穆罕默德。

8.因沙安拉：阿拉伯语译音，意为“真主意欲”，或“托靠真主”。

第八首：永劫回归

它是怎样地，总是先于我们的判断，

让我们难以辨认，在心灵中找寻，

但他们的目光无法离开我们，

这长久的哀悼，面对无限的空白，

在诞生之时失衡，坠向一双全能的手。

但他们的目光无法离开我们，

在自己的影子里，而今与之达成妥协，

如受难者倾斜的听力，横亘在他们之间，

在一根无意识的弦上，被人所粗暴地控制。

于是他们转过脸，却无法闭上眼睛，

一个可怕的声音从他们中间诞生，

如果他们能够彼此交谈，那么他们

所谈及之物事实不过是影像，

当他们之中有人解放，于是他开始迷惑，

他的眼睛在眩晕间，被迫正视那些视觉对象，

倘若他以前所见的皆是虚幻，

他将会因其所见之物，朝向真实的存在。

他们保持着自尊，不致明亮使他们盲目，

那奇特的景观，仿佛嵌进一种现实，

直到所有受益者都已离世，

那暴露出来的真相，亦使他们战栗，

但有一种至福的欢乐安慰他们，

然而，深沉的变化已降临在它们身上，

在寂静中他们的庄严像是被埋葬，

甚至是活着，他们亦经受考验的叹息。

那些被深爱着的生命，是无声的生命，

所有的可见之物，亦使我们见证，

在创造的一瞬以爱意为其穿越，

他们进入睡眠，和平进入他们的心。

这只是他们的屈从，如被捕的时刻——

或许坠落在至高者的手掌之中，

在纷繁的突围中，生命或不可能是假象，

在人生的地图上尚被我们背负，

就像沉重的肉身，由生命的主题构成，

必将置身于更为广阔的极地之境。

在复活日，所有的世代将被集合，

告别永恒的生活，接受清算和报应，

以着各自的行为得应有的报偿，

他们与视线无关，更像是一次显灵，

如每个失重之物，这持续而顽固的幻觉，

正试图穿过所有人，获取久违的自由。

此时有一种重力使他们跌到高处，

他们试图联结起来，感到相同的狂喜，

将作为极乐祭品，抛开自己的名字，

在目眩的寂静中，不是耽于心灵的幻景。

这些称为死者的，是更为丰富的生者，

他们交接着彼此陌生的身份，

在他们的群列里，还原着某一种风景，

这持续的征兆如是一把被绷紧的弓，

所有不可见的生命，就在我们的身上。

而他们的语声渐弱，有如发自墓中，

他们心音的节律在化作了音乐，

昼夜在他们的心中流转，

他们却身陷囹圄，早已失去其停泊处。

这不可把握的图景，被无情的接受，

它的过去已是一件纪念品，

在未开的喜悦中，被那些离奇的歌声，

如流溢的重力偶合于自身的我们。

此时他们归还平静，如是进入睡眠，

在同一的圆里将止息自由的意志，

他们是安稳祥和的，在不起的幻象中，

从朦胧的乐园上升，那里住着幸福的人们。

—— 2022.5.15.

第九首：米萨该

他们没有义务，这全然是喜剧性的，

此时他们已隔绝于人类社会，

但他们一无所有，就和生者一样，

在告别的狂喜中，他们从我的眼睛升起，

在经验的空性里创造一幅图像。

他们正与外物诀别，在双手合十的掌上，

那不可承受之轻让他们无法坠落，

以致于在其肉身，被急切称之为死亡——

当风吹动时，他们陷入唯物的恐惧，

在超越睡眠的地方，进入那倒转的世界。

他们置身过去的现场，被看不见的引力

与永恒的万物，保持在不被言说中，

当夜晚来临，他们被拉进放大的瞳孔，

请告诉我，变化无穷的生灵们啊——

而他们不能叩头亦不敢仰视，

总是试图抽身而去，如一把用旧的直尺，

在停息的手中，从他们的居所升起，

如是疲倦的河流，曲折而安然地流入大海。

他们就是万物，在纯洁的呼吸间

在人类中寻找，犹如打碎一件陶器——

他们试图在我们中重建生活，

在伟大的人类经验中化为乌有。

于是他们被掌握，在抑制性的隐匿中

保存着自己，在自行的神圣之下——

他们像阴影一样携带着物主的旨意，

竟然以轻盈之身，像个他者坠落其间，

从寂静的庇所召唤出他们的到达，

被古老的开端流向，任万物在其中自生。

他们此在的美，真是全然喜剧性的，

当未出生者照拂他们自己的安宁，

他们重复着脚本里的台词，

作为唯一的证者，告诉我们在物的寓意。

它并非一种布景，在被称之为人类时，

他们就是自然之物，此时造我者

还藏匿在万物中，在世间的框架上——

所有的生成者在众人的眼睑上，

从居所升起——，在一双停息的双手中，

被造物者握在祂无限的造化间，

让所有的生活都发生，走向预设的结局。

他们欣然而至，恰如那唯一的饮者，

从我们的世界提取为物的生活，

他们来过又消失，置身看不见的引力，

恍如一副博物馆里荷兰的静物画，

像另一种生存指南，带到更高的地方，

在自我的娑婆世界，留在建筑学的范畴。

他们的过去已然是一件纪念品，

行走在我们中间，仿佛在死者行列中，

在祈求的继承里命定着诸多色相，

他们伫立在前定里，好像是一件瓷器，

此时一种回声正返回他们之间，

在他们自主的心上，那景物移动他们的心，

他们生性如此，被苍穹之光淹没其中，

仿佛美就会失去它的喻体，

当所有的生成者已成一种回忆，

自创世之初，以旅行的名义向下俯视，

这属于亡灵的和谐，落到永恒的后世中。

此时一位圣洁者吹到他们的体内，

在那些即将到来的孩子们中，

他们呢喃着，籍着圆满心灵的狂喜，

以一个女性的母音，越过物和名之上——

不久之后，一位女子就会重新孕育，

他在世人的心中，是属于精灵和人类的。

—— 2022.7.28.